Akira

3.梦

　　松本这阵子总是莫名其妙就梦见了他很久没见的中学同学。梦里的他样子几乎没变，茶色的眼睛，白皙的皮肤，薄唇和下巴上的黑痣。明明有十多年没见，却真实地仿佛起床去街上逛一圈就能遇见他。

　　当然松本在惊醒之后并没有这样做，惊讶于为什么梦见的不是校花也不是隔壁学校校花而是班里关系也并没有和自己好到能随时砸门叫出来玩的男生二宫和也。

　　而且那个已经成为创作歌手并具有一定知名度的人哪会在街上转一圈就遇到。

　　明明比相叶更早认识他，不知道为什么每天跟在他身边的却是相叶。记忆中，他每天都顶着乱毛来上学，一副没精神的样子却总能把事情都做好。试图观察他，却发现他一整天 不是在发呆就是在打游戏，笔记记得很勤问他记了什么却发现他连老师的扯谈都记了进去。

　　笔记什么的，记它就是为了防止我在课上直接睡死过去。曾经休息日在河堤睡了六小时的二宫这样说着把笔记嫌弃地丢回包里。

　　不像学校里以刻苦认真闻名的学长樱井，二宫他对待学习从来都是轻松应付，他说要实现自己的梦想又不是靠学习成绩。撑头看着松本，眼神意外地很真诚，竟让还打算争些什么的松本觉得无言以对。

　　所以Nino的梦想是什么？

　　棒球选手。

　　和他心里的答案不谋而合，如果可以的话他也想成为棒球选手，和他一起站在球场上，仰头看他纤细的身影全力投球，球飞进他的手套，耳边响起“好球”的判定。他们拥抱庆祝在甲子园实现他们共同的梦想。

　　睁开眼，梦境成为碎片，眼前却是帮二宫的巡演设计舞台的合同书。

　　棒球选手的梦，他们谁都没有实现。

　　这十多年他并没见过二宫，倒是和现在已经成为他经纪人的相叶还保持着联系。从相叶嘴里经常听见的二宫似乎和从前没什么变化，仅仅是听描述就能想象出那个人带着和以前一样无所谓的笑容，却不着痕迹地关心着别人，拍着相叶的头骂他笨蛋，然后捂着嘴偷偷地笑。

　　印象中的他虽然纤细却比自己高大，起码，跟着他会让松本觉得安心。高中的时候通过相叶得知二宫的左手腕受了伤也退出了棒球部，一时间百感交集不知该说些什么，只默默地把棒球部的申请书揉成了一团扔进了垃圾箱。

　　从此，棒球选手就只是一个梦。

　　现在想起来也许时间真的能淡化一切，站在东蛋却只是在进行实地的舞台设计，松本并没有感到怅然若失，想起自己因为那个人而放弃了棒球选手的梦，觉得自己有点傻却又释然地想着如果没有二宫，他也不会意识到自己对舞台设计热爱。

　　那么站在这个舞台唱歌，是否是他找到的另一个梦想？

　　说起来……设计的是他的舞台诶，本人不在也真是对我放心。

　　明明是不在意的了，棒球少年时期夹杂着崇敬的爱慕没有和任何人说起过，就这样烂在心里埋藏了十年，接到这份工作的时候以为会再见到他，紧张却又有些害怕。怕他和心中的样子不一样了，怕自己对他的情感又死灰复燃，怕他不认得自己了，更怕自己会不知所措。

　　不过现在他人也不在想什么都没用。

　　终于把大致的构思都画了出来，想象着那人在舞台上弹着吉他对着话筒，汗水从他的脸颊划过，身后打来灯光，汗水晶莹剔透，湿透的头发也贴在额头，轻轻跳跃的身姿让灯光产生了变换，那一刻全场的视线都在他身上。这是松本为他设计的舞台，作为曾经的搭档，作为明白他哪个角度最美什么样的灯光更能衬托他的气质的人，松本在冥想之中得意的微笑。

　　没发现身后有人影靠近一下子挂住了他的脖子。

　　咳咳咳……当年他也是这样用力箍着他的脖子说别泄气，熟悉的触感，箍的方向却有些不同，松本险些觉得自己快死了。

　　回头看他，竟真如描述中的一点未变。照片看不透彻，真人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才觉得，如果要拍他的生平，从16岁拍到31岁都让他自己来完全没问题。没有定型过的头发短短的乱糟糟的，不认识他的人见他在外面晃一定会问你是哪个学校的今天为什么不去上学。

　　Nino。终于张口叫了熟悉的称呼，他似乎轻轻松了一口气，又伸手从他的头顶往松本脸上比划，然后用着微妙的口气说润君长高了啊。

　　什么啦，时隔十多年见面的第一句话居然是这个。松本居然觉得有些生气好歹说个好久不见也好，这话说的好像我是小孩子似的。

　　脸没变，可对松本来说二宫就好像是缩小了一圈，小小的，似乎可以正好抱紧怀里。刚才脑内他背着灯光耍帅的场景不知不觉就被替换成了，得意地举着树杈，眨了眼轻巧地送了飞吻，观众喊着好可爱好可爱，自己在一旁想可恶他怎么能那么萌。

　　曾经纤细但是高大的少年呢！为什么现在变成一个露出小动物般眼神的伪少年。他说呐润君我知道一家不错的咖啡厅哟，然后就拉着他面对面地坐了进去，最后演变成了请他喝了果汁自己喝着咖啡的莫名约会状态。

　　他的行为一点都不像和松本十多年没见，自然地就像当年说着走我们去练球一样，聊着隔壁学校的投手怎么样，对面学校棒球队的经纪人好不好看，随随便便地就被他带着话题跑没了边。

　　松本想问nino你满意现在的工作么，会不会在晚上想起自己没有机会实现的梦而不甘心。但是看见他的眼神松本就能明白他不后悔，于是终究只是端着咖啡看他喝果汁，听他说其他地区巡回的计划。

　　弹着吉他，用音乐来表达感情，二宫找到除了棒球选手以外的梦想。作曲是有趣的，不管多么复杂的感情都能表现，不论别人能否听懂，他将心声说了出来等待别人去理解。曾经的棒球少年已经成为他过去的梦，也成为松本过去的梦。

　　不管他做什么，总是在不经意之间让人看到他特有的坚持，是不着痕迹的努力，是感情的沉淀。

　　他是松本的梦，曾经带领他在球场上自由挥洒汗水。他是松本的梦，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

　　然而球场上的梦已经没有实现的可能，可是能陪伴在他身边，为了他的梦而努力的梦却在一步步实现，为他打造的舞台，为他设计的光芒，像是和捕手时期一样，二宫看不见他的神情却能感受到他的视线他默默的支持。

　　二宫知道可是他不能这么自私地说出口，所以当他接受了那份工作的时候，二宫有些意外，他耽误了他棒球的梦，只能用最完美的表演来感谢他绚丽的舞台设计。

　　他想说谢谢，想在对方为自己设计的舞台上说谢谢，找到其他梦想并努力在实现的两人在时隔十多年之后想共同完成的事，是他们梦中最深刻的一笔。

　　看见对方的眼神，二宫就能明白，可是对方的犹豫却也显而易见。二宫咬了咬吸管，开了口。

　　润君觉得呢？

　　什么？

　　他露出一副“唉你果然没在听”的失望表情说，现在登上舞台唱歌给想听我唱歌的人听就是我的梦想，而我的梦想果然还是需要你来帮我实现，所以我把舞台设计交给了你，希望你能和我一起创造最完美的舞台。他低头喝了口果汁，又用汉堡小手去抓松本的手。

　　所以你愿意么？

　　松本没有回答，而是在思考他话里的意思。

　　愿意再一次与我协作实现梦想么？

　　他看着二宫的眼，清澈的眼里有自己的声影，他轻轻地叹了口气说，我都帮你设计到现在了你说我愿意么。

　　fufufu果然交给润君最放心了。

　　他问那么你愿意么？

　　愿意什么？

　　愿意我在你的梦里占据最重要的部分么？

　　他歪了歪头等松本继续说。

　　愿意让我一直陪伴在你的身边么？愿意让我梦里你的声影变得更加真实么？

　　他终于明白了过来反问说润君我是你的梦么？

　　松本点了点头，终于把一直没倒进咖啡里的奶精开了封，缓缓倒进那杯咖啡说，如果这是你的梦，我愿意让你的梦变得甜蜜起来，而你也像是这杯加了奶精的咖啡打破了我原本生活的苦涩再也恢复不了。

　　他得意地笑了起来，翻过松本的手在手心里画圈。

　　松本抽出了手却轻轻地拍了他的头，在有时间和我调情之前，先来陪我一起看看你的舞台设计好么，我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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